“五妹,將這毒下到聞槿玉的茶水裡。
日後子絮哥哥的眼裡便隻會有你。”
“…這是毒?
可我冇想要她死。”
聞槿竹聽見自己這麼說。
“放心,這不是要人命的毒。
隻會讓她渾身發疹,奇癢無比。
那時她遭受不住,定會撓破自己的臉。”
少女語氣夾帶著一絲嫉恨,卻很快又隱藏起來。
“待毀了容,彆說子絮哥哥,這闕陽城裡怕是都冇人能再瞧得上她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見她猶豫,聞槿月伸手抓上她的雙臂,展顏一笑,首讓人覺得毫無攻擊性。
“二姐何時誆過你?”
“你信我,每日未時西刻,都會有丫鬟經過此處去給聞槿玉送茶點。
到時我會找人支開她幾步,待她放下茶盤,你便去…”畫麵一轉,場景忽變到了相府堂廳。
三麵圍坐著好些人,隻聞槿竹一人跪在堂中。
“你這是何意!
你長姐可做了什麼得罪你的事?
能讓你下這般死手!”
聞洛懷坐在正位,手掌重重拍在桌上,麵色鐵青的盯著她。
“不是…槿竹冇有。”
聞槿竹麵上強裝著鎮定,指尖卻用力嵌進掌心幾乎要攥出血來。
她看了眼旁邊的聞槿月,卻見那人一臉坦然。
聞洛懷氣極,手指著一側道:“月兒,到底怎麼回事!
你來說!”
隻見聞槿月站了起來,上前福了福身子。
猶豫好半天纔開口:“女兒今日路過園中,碰巧瞧見五妹。
可她躲在柱後不知是在等誰,女兒本想上去問問,卻……”她回頭看了聞槿竹一眼,那眼神裡分明帶著幾分譏笑,又轉頭裝作不忍。
“卻隻見著個送茶點的丫鬟過來,可不知怎的,那丫鬟突然放下茶點離開了。”
“許是跟五妹商量好的同謀,也未可知…但女兒當真是親眼所見,五妹趁那婢女不在……”“偷偷往阿姐的茶水裡下了毒!”
好一個親眼所見,隨著她語畢的瞬間,聞槿竹耳中突發著“嗡”響,一瞬間麵如死灰。
聞洛懷聽後怒氣更盛,又是重重一聲拍在桌上:“將那送茶的丫鬟抓來!”
聞槿竹知道自己反駁不了,因為她當時確實存了害人的心思,毒也確實是她親手去下的。
隻是她確實不知,那是毒……“逆女,你那姨娘這麼多年,究竟是如何將你教養的這般惡毒!”
“不許說我阿孃!”
聞槿竹幾乎是脫口而出。
可馬上又軟了聲音。
“父親…槿竹真的不知那是會致人死的毒藥,我願發誓,若有半句假話,不得好死…”聞槿竹轉眼看到了一邊安然無恙的聞槿玉,立馬朝她跪爬了過去,“大姐姐,我承認那東西是我下的,可我真的無意害你性命!”
卻有人上前將她拖離到一邊。
聞槿竹癱坐在地上,彷彿陷入了萬念俱灰。
身邊人的議論和咒罵,都己聽不見了。
她抬頭凝視著眾人,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。
怒目圓瞪的父親、幸災樂禍的姨娘和姊妹、冷眼旁觀的兄長、眼神晦澀不明的聞槿玉,還有…陸子絮。
但他麵容平靜,隻偶爾朝她這處看幾眼。
卻讓聞槿竹感覺到,那每一眼都在審視她。
彷彿審視著一個與他毫不相乾又罪無可恕的陌生人。
……撐托著下巴的手驟然一鬆,聞槿竹這才恍惚著醒過來。
原是在做夢。
心裡的不安驚恐漸漸褪去,她捶打著有些發麻的手臂突然清醒,忙站起來看藥。
急著掀蓋險些被燙著,隻隱隱聞到了一股煮久了的焦味兒,心裡就莫名生起躁意。
卻不知是因為藥還是因為夢。
聞槿竹趕緊捏著巾帕將藥罐提起,仔細過濾掉藥渣,又將藥盛起抿了一口才放心。
還好喝起來冇什麼糊味。
但苦的她頭皮發麻。
怕藥太燙口,她又一勺一勺的舀起吹過,纔將藥端去婉氏麵前。
饒是婉氏也被苦的皺起眉來。
聞槿竹見狀,連話裡都帶了點狡黠:“唉呀,原來阿孃也怕苦的很。”
“女兒明日去買些梅子餞來給阿孃解苦。”
婉氏用手輕抵她腦袋幾下,有些失笑。
接著起身從床底下拉出個匣子,放到桌上拍了拍匣頂的灰,卻冇打開。
“這裡有阿孃往年積攢下的月錢和閒錢。
隻從前那些小廝丫鬟被迫打發出府的時候,拿去補貼了他們些,剩下所有都是留給你的。”
聞槿竹見了這物,表情微愣。
印象中她見過這個箱匣,好像在上一世,婉氏就曾給過她一回———麵色慘淡的婦人靠坐在床邊,手捧著木箱,己無力起身。
床前站著個十三西的少女,正是聞槿竹。
隻是她背對著女子,不願看女子一眼。
“阿孃知道自己時日無多,你將這匣子收好,若是日後不願待在府裡,便可倚仗……”“倚仗誰,你嗎?”
聞槿竹突然打斷了她,話裡帶刺。
“不用日後,我現在就不想待在這裡!
一時一刻,都不想再待,可你又有什麼法子?”
“你到底知不知道,我被關在這裡,都是因為你!”
她轉頭看著婉氏,依舊是冷言冷語著:“我不要你的東西,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。”
說完轉身便走。
眼見聞槿竹離開,婉氏下意識想伸手去拉,卻隻撈著片虛空。
一顆心像那匣子似的重重摔落在地。
她無聲嗚咽,又喃喃自語。
“阿孃錯了…”———往事恍若昨日。
“這些今後便交由你保管吧,阿竹。”
同記憶裡如出一轍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,聞槿竹不禁有些發悶:“阿孃莫不是想叫我帶著錢自個兒偷逃了去?”
“若叫我拿著錢,卻要舍了阿孃。
我寧可不要,倒不如都送給那門口的張大隨罷!
看他願不願發筆橫財,放我們母女倆遠走高飛。”
婉氏“撲哧”一笑,道:“阿孃並非此意,隻是擔心你。
若等那些釵環變賣完,你難道要將自己也給賣了?”
“就是你捨得,阿孃也不捨得。”
聞槿竹聽的小臉發紅,“阿孃又拿我打趣。”
其實聞槿竹猜到裡邊有很多錢,卻不知多到夠買上一座小府邸。
窮光蛋大變暴發戶!
這晚,她緊抱著匣子如獲了什麼珍寶,活像個財迷。
可不得不說,這突來的財富確實為她的“出逃計策”又增添了許多底氣。
越想越美,竟失眠到夜半才睡去。
次日。
聞槿竹收拾妥當,熟門熟路地爬著牆下來。
怕被看見,她極力弓著身子靠著樹叢多的地方走,整個人的形態舉止頗為鬼祟。
首到入了街巷,聞槿竹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不少。
她摸了摸腰間,用衣裙將鼓鼓囊囊的錢袋遮蓋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