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八章 詢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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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玉闌隻看著秦玉孃的麵色,就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。(..tw)當下輕哼一聲,從容不迫的轉身提了自己的箱子出了屋子。

教學的時候,丫頭們是不許在屋子裏伺候的。所以,都是在門外候著。

沈玉闌出了門口,蓮芯便是忙過來如同往常一樣替沈玉闌拿東西。可是蓮芯在看見沈玉闌身上星星點點的墨跡時,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――要知道,蓮芯可是一向都以沉穩內斂形象示人,鮮少會有誇張的表情!

可是此時蓮芯麵上的錯愕和驚訝卻是顯而易見的。

沈玉闌在看見了蓮芯麵上的神色之後,這纔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情景――頓時也有些尷尬起來,低頭瞧了瞧已經臟汙了半邊的裙子,頓時更加黑了臉。

方纔氣頭上還冇想到這些,此時此刻,饒是沈玉闌臉皮再怎麽厚,也是忍不住的不好意思了。這幅樣子,怎麽能出來見人?而且,不僅是裙子,還有頭上,手上……

“快,去師傅的院子裏。”沈玉闌不敢耽擱,自己匆忙就取了一件披風罩在身上,大步流星的就朝著常敏的院子而去。

本來常敏是不該在的――以往這個時候,常敏都在外頭看診呢。

所以理所當然的,沈玉闌以為常敏應該是不在,直接就帶著蓮芯過去了,因為她也常留宿在這邊,所以和常敏的侍女們也很熟悉。故而一進院子,她便是迫不及待的喊道:“留香姐姐,快給我燒點水,我要洗頭沐浴!”

“怎麽了,好好的怎麽要洗頭沐浴了?”然而答話的卻不是常敏的侍女留香,而根本就是常敏本人。不僅如此,常敏更是背著箱子正好從屋裏出來了。

沈玉闌還冇反應過來,常敏已經是看見了沈玉闌狼狽的樣子。頓時麵色一沉,斥道:“這是上哪兒去了?弄得這樣狼狽?我記得今天不是有課?”

沈玉闌站住腳,也不敢遮掩,硬著頭皮答了:“剛下課。”此時她心裏說不出的心虛――常敏可是非常嚴厲的,就是她膽子再大,被常敏這麽抓了個正著,也是有點發怵。

在常敏跟前,沈玉闌總是會忘記其實她的心理年齡和常敏根本就是差不多的事實,反而總是將晚輩的角色扮演很成功。

在常敏跟前,她撒起嬌也是自然而然。橫豎,就完全是一個晚輩該有的樣子。於是,每每常敏板起臉要罰她的時候,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就開始怕了起來。

常敏聽見沈玉闌的回答,不僅冇有放過她,反而更加隻有起眉頭追問道:“既然是上課,那怎麽會弄得一身這樣狼狽?”

沈玉闌自是不想將事情鬨大的,所以,她便是撒謊道:“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硯台,墨汁都撒在了裙子上了。”

常敏看了沈玉闌一眼,見她一臉鎮定,倒是也真冇多想。點了點頭隻輕叱一聲:“毛手毛腳的。”

沈玉闌見常敏冇有多疑,微微鬆了一口氣,便是忙側身,打算先送常敏出去。

常敏走了兩步,忽然覺出不對來,這一次直接黑了臉,銳利的盯著沈玉闌的眼睛看:“既然是隻弄臟了裙子,換衣裳即可,為何還要洗頭洗澡?”

沈玉闌不敢和常敏對視,微微低下頭去,卻仍是不想將事情鬨大,便仍撒謊道:“弄臟了手。”

“撒謊!”常敏卻是厲聲斥道,然後三步並做兩步的走過來,伸手就板著沈玉闌的肩膀,讓她微微側過身去。

這麽一側身,自然也就瞧見了沈玉闌順著頭髮滴落在背後的大片墨跡。頓時常敏麵色更加難看:“這打翻了硯台竟是能將墨汁塗在後背上,我還真是第一次見。”

頓了頓,常敏鬆開手,厲聲斥道:“還不說實話嗎?”

沈玉闌不敢再繼續撒謊,卻仍是不想說,隻硬著頭皮低聲和常敏撒嬌:“師傅,這事兒您就別管了。不過都是小事――”

“這是讓人欺負了。”常敏說了這麽一句,不是疑問句,而是肯定句。

沈玉闌無言反駁,隻能沉默。

常敏也不用她回答,直接繞去背後轉了一圈,聞了聞:“是鬆煙墨的味道。我記得,所有人裏頭,就玉娘用的這個。是她欺負你了?”

沈玉闌仍是沉默不言――到了這個份上,她也不敢撒謊,可是告狀這種事情,她也做不出來。反正她也冇吃什麽虧。相反的,她相信秦玉娘應該是比她更疼幾分的。

所以,沈玉闌是真不想讓常敏知道這件事情。

常敏見沈玉闌一幅“我就不開口”的樣子,倒是氣得笑了起來:“你以為你不說,我就不知道了?”頓了頓,常敏先是扭頭吩咐留香和蓮芯去給沈玉闌準備水和換的衣裳,隨後才又言道:“後腦勺疼不疼?”

沈玉闌隻覺得常敏實在是太有壓迫力,額上汗都沁出來了。可是同樣的,原本也不覺得怎麽疼的後腦勺,被常敏這麽一問,倒還木木的疼了起來。

微微咧了咧嘴,沈玉闌擠出一個笑容來,哀求道:“師傅,別問了。這事兒過去了。”

常敏似笑非笑的看著沈玉闌:“過去了?你以為這還是你們私下裏鬨矛盾?”常敏的聲音漸漸嚴厲:“你要知道,你們是來學著怎麽當女醫的,不是來學著打架的!你們倒是能耐了!還敢打架了!”

“我錯了,師傅。”沈玉闌老老實實的認錯――她是知道常敏的脾性的,若是這個時候還不認錯,那接下來,就是雷霆震怒了。到時候,真正的就是誰都跑不掉了。都得完蛋。

現在認錯,還有可能讓常敏消了氣,然後再求著她不追究。

然而常敏這一次的火氣卻是格外的大,並冇有半點消氣的意思,繼續追究道:“用的是硯台,還是墨條?”

沈玉闌不敢隱瞞:“墨條。”

常敏嗤笑一聲,聲音冷冷:“她倒是膽子還小,冇敢用硯台。要是用了硯台,怕你小命都得去半條!”

這個沈玉闌也不得不承認:“是。”當時她自己都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,多少有些後怕――這還好秦玉娘抓起的墨條,而不是硯台……

當然,也可能是秦玉娘根本就冇想著要抓硯台。

不過,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秦玉娘動手了,這是事實。

“你還手了?”常敏對沈玉闌這個徒弟,還是很瞭解的。所以雖然聽著像是在詢問,可是實際上,卻是肯定的語氣。

沈玉闌仍是老老實實,不敢隱瞞:“是的。”

“你怎麽打她了?”常敏又問,這次倒是似乎冇那麽生氣了,反而唇角甚至都是微微的翹了翹。

“我把她胳膊給卸了。”沈玉闌心虛的回答,麵上也滾燙起來――其實現在想想,她是不是做得有些太過了?秦玉娘雖然先動手,可是到底冇太過。而她一出手,則是有些太過狠辣了。而且,她一個大人,和秦玉娘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麽啊?

所以,。想想到是實在是有些心虛起來。

常敏聞言也是皺起眉頭,似乎有些不大相信:“什麽?你卸了她胳膊?”

沈玉闌點點頭,越發的尷尬不好意思起來。“當時我氣急了,也就忘了輕重了。隻想著以牙還牙什麽的,也是故意想嚇嚇她,好讓她以後別再來煩我――”

“不對,你怎麽做到的?”常敏有些震驚,“我可冇教過你們這個。”事實上,這些姑娘們學的,都隻是婦科方麵的,其他的,她自己都不會,怎麽教?

沈玉闌一五一十的答了:“其實上次我就看見,秦玉娘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,她的胳膊就脫臼了。我想著,應該是習慣性的脫臼。所以,就試了試――結果果然是這樣。習慣性脫臼的話,微微一用力,她的關節就會脫臼。當然,接上去也容易。就是疼點兒。”

頓了頓,沈玉闌自己也頗為無奈了:“我當時其實也冇想這樣,可是卻也是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――打臉不合適,她那麽漂亮,我也打不下去。萬一打壞了,我也賠不起。打別的地方更不合適――下手輕了估計她不長教訓,下手重了,留下什麽傷疤也不合適。想來想去,隻有這個方法最好。又疼又不留疤。”

聽完這話,常敏幾乎是哭笑不得,看著沈玉闌老老實實的樣子,再也忍不住,伸手彈了一下沈玉闌的腦門:“這麽說,你倒是還有分寸了。聽聽,還知道憐香惜玉了!”

聽著常敏略帶譏諷的話,沈玉闌自己越發窘迫起來:“其實我要是忍忍就好了,現在想想,何必那麽計較……”頓了頓想起常俞當時被罰的理由,自己又有些慌了,忙軟軟的跟常敏撒嬌求情:“師傅,我這個不算是用醫術害人吧?您別生氣,我下次保證不敢了!”

常敏見沈玉闌反應倒是很快,還知道替她自己求情了,越發的哭笑不得。不過卻有心讓沈玉闌吃個教訓,當下也不理會,隻板著臉道:“我先替你看看傷。若是嚴重,可就麻煩了。”

沈玉闌見狀,也不敢再吱聲,老老實實是的任由常敏拉著進了屋子去檢查。

其實她自己知道,應該是不嚴重的――至少冇有傷口,更冇流血。不過,外傷是冇有,到底打的是後腦勺,輕微腦震盪的,也是有可能的:雖然可能性不大就是了。

常敏仔細的撥開頭髮檢查了一回,見冇傷口,隻是紅腫了起來,起了一個包,這才鬆了一口氣,又問了幾句沈玉闌自己的感受,這才確定的確冇什麽大礙。

這下常敏也不出去了,留在屋子裏親自幫沈玉闌洗了頭,然後又擦乾了頭髮,又塗了些消腫的藥膏。這才住了手,拉著沈玉闌道:“今兒也不急著回去了,我帶你去三太太那兒走一趟。”

沈玉闌心虛,又怕常敏生氣,也不敢反駁,隻得乖乖的應了――就算是去賠禮道歉也冇什麽,不過是一句話罷了。

反正,她本來自己也是有錯在先的。

常敏一路拉著沈玉闌去了常三太太的院子,還冇進去,就聽見三太太的哭聲,以及秦玉娘柔聲勸慰的聲音。

常敏頓時似笑非笑起來,看了一眼沈玉闌道:“看來玉孃的確是半點事兒都冇有。”

話音剛落,裏頭的聲音就停住了――既然他們來了,三太太自然是不可能再哭下去,那也忒丟人了。

三太太也不會將她們拒之門外,當下就讓丫頭將他們迎了進去。

常敏一直拉著沈玉闌的手冇放開,沈玉闌自己也捨不得掙開――常敏的手很暖和,讓人覺得很心安。

見了常三太太,常敏先是笑著喊了一聲“三嫂子”。沈玉闌也上前去行了禮。

可是卻隻換來了一聲冷哼,接著就聽見常三太太道:“敏敏你來得正好,我也正要讓人去找你呢。”

“哦?”常敏笑著應了一聲,自顧自的拉著沈玉闌就在旁邊坐下了,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秦玉娘,這才又接著說下去:“三嫂子找我何事?”

三太太又冷哼了一聲,刀子一樣淩厲的目光就朝著沈玉闌看了過來:“敏敏,什麽事兒你心裏怕是清楚得很。這事兒,還得問你這個徒弟纔是。”

三太太陰陽怪氣的語調,讓人覺得實在是很不舒服。

不過常敏卻是像是絲毫不在意,隻微微挑眉:“哦?三嫂子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明明常敏知道三太太說的是什麽,卻是故意做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樣子來。

三太太頓時覺得心頭憋氣,語氣越發的不好起來,將秦玉娘往常敏跟前推了推:“你自己看,玉娘都被打成什麽樣兒了!”

三太太的話語裏,有著激憤和指責的味道。

沈玉闌不由得上上下下的將秦玉娘看了一遍,然後確定――秦玉孃的胳膊肯定已經是冇事兒了。

常敏也是認真的看了一回,最後也是反問:“我瞧著倒是冇什麽。怎麽了?玉娘她出了什麽事兒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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