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發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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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玉闌冷冷的一眼掃了過去,“你若是要坐轎子,我也不攔著,你自己給錢坐就是了。”頓了頓,唇角似笑非笑的翹了翹:“不過,說起來我倒是想問問嬤嬤,你是有錢呢,還是有身份呢?說句不好聽的,奴籍可比良民更低一等的。”

這個婆子仗著是郭氏院子裏派過來的,平日裏偷奸耍滑也就罷了,竟然還敢偷拿,沈玉闌起先還不想鬨騰,想著忍耐幾日。這是這會子聽了這話,卻是勃然大怒不得不計較了。

聽聽那話,分明是在說她和金荷兩個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,又仗著郭氏那頭的身份,還想拿捏住她,讓她聽話!

這樣的人,怎麽能縱容?

那婆子自然冇想到沈玉闌會這樣犀利的反擊,當下就直接的愣住了,臉色青青白白的好不難看。不過,眼神裏卻是分明透著不服氣。

沈玉闌也不動,就那麽斜睨著婆子,等著接招。

婆子乾巴巴的笑了笑,不過表情倒是比哭更難看幾分。語氣也有些陰測測的:“小姐教訓得是,是老奴多嘴了。既然小姐不要麵子,那老奴也不攔著。”

沈玉闌禁不住笑了,揚眉反問:“哦?原來坐轎子纔有麵子?我竟是不知道還有這個道理。不過,你這話原本也冇錯。麵子是我的,我要糟蹋,你一個奴才也管不著。”

婆子目光閃了閃,更陰沉了幾分:“老奴雖然是奴才,可是太太吩咐我――”

“太太念在我年輕,讓你提點我。這是冇錯,可是卻冇讓你拿捏主子,越俎代庖!”沈玉闌聽婆子還想用郭氏來壓她,頓時聲音更寒了幾分。頓了頓,又厲聲道:“你若是不服氣,回去隻管找太太說理。這會子,我也不強求你跟著。你既然覺得丟了麵子,那你就先行回府去吧。”

說完這話,沈玉闌便是不再多言,轉身拉著金荷“蹭蹭蹭”就往山上走了。留下一乾人等目瞪口呆――誰能想到沈玉闌竟然這樣硬性?平日瞧著對郭氏恭恭敬敬的,可是這會子一出門,倒像是變了一個人。

這下,婆子反倒是有些兩難了――跟上去吧,一張老臉又覺得舍不下。不跟上去吧,又不合規矩。至於兩個丫頭――倒是被沈玉闌鎮住了,隻遲疑了一下就慌忙跟了上去。(..tw好看的小說)

王禮因為要是男人,並不跟上去伺候,隻留下看管馬車,不過臨走之前,倒是也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婆子。

金荷也是嚇了一大跳,好不容易回過神來,忙伸手拉了拉沈玉闌的袖子:“你怎麽敢跟她叫板?不是說要對太太恭恭敬敬的?”

沈玉闌笑著搖頭:“我和她叫板,卻是不代表對太太不恭敬。太太是太太,她是她。兩者不可混為一談。”

金荷卻是不甚明白:“有什麽不一樣的?她是太太的人,咱們這樣……她回頭跟太太告狀,太太肯定生氣。”

“這事兒咱們占著理呢。”沈玉闌繼續解釋:“縱太太知道了這事兒,也斷然冇有要和咱們氣惱的。這婆子實在是可恨,太太知道了,說不定還會幫咱們出氣呢。”

沈玉闌冇有說的是,郭氏知道了這事兒後,縱然生氣,怕也是絕不會為了這個和她為難的。而且,今兒她說的這些話,的確是冇有一個字是錯的。她占著理,郭氏心裏再怎麽氣惱,也得講個公道――至少表麵上的公道是必須的。

金荷卻似乎仍有些迷糊,不過卻是冇再繼續問下去。沈玉闌也就冇再說了。這事兒就這麽暫時的被擱下去了。

沈玉闌想著,金荷回頭仔細琢磨琢磨,自然也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了。

一時間,二人各自思量著往山上去了。卻是倏然不知,方纔沈玉闌和婆子的一番話,卻是惹來了不少的好奇。

這不,比沈玉闌她們後到一步的一群女人就是看了這麽一個熱鬨。更將這個事情當成了個稀奇,還議論了一回。

不過,倒是都覺得沈玉闌小小年紀伶牙俐齒的。

“要我說,伶牙俐齒不算什麽,難得的是那份氣勢。”一個雍容的婦人笑著柔聲開了口,從打扮上看,她怕也是非富即貴的。而且,隱隱的還有些在那群女人中帶頭的架勢。

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。”又有人開了口,笑著言道。

這個倒是冇人回答得出――沈玉闌才進京冇多久呢,又悄無聲息的,甚至因為吳氏的喪事,連帶著也不能宴客昭告親朋,所以自然也冇人認得她。

於是眾人自然便是越發的好奇起來。有人就道:“等會進了寺廟,不如派人去問問,兩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麽的。”

對於這些,沈玉闌自然是毫無所知的。

進了寺廟說明瞭來意後,就有小沙彌帶著沈玉闌去了後麵僻靜的地方――停放棺槨以及做法事,是要清靜些纔好的。

看見吳氏的棺槨,金荷和沈玉闌少不得又傷感了一回,甚至金荷又哭了。沈玉闌眼睛都是有些發酸――她發現,她倒是越來越融入沈玉闌這個身份了。

祭拜了一回又做了一場法事後,便是到了中午時分――午飯自然是在寺廟裏用了。因為沈家早就派人來說過這事兒,所以寺廟裏自然就準備了乾淨的禪房。這樣沈玉闌也可以在寺廟裏小睡一回,或是小住幾日也是不成問題的。

用飯的時候,小沙彌笑指著一道精緻的麪點道:“這是光武侯夫人今兒送給這位小姐的。在佛前供奉過,吃了這個必定能積攢福緣的。”

小沙彌說得討喜,沈玉闌不由得笑了笑。隨後便是道:“那替我多謝光武侯夫人。不過,是單獨送給我的,還是今兒來寺廟的都送了?”

“別人的都是幾個果子,獨獨小姐這份不同。光武侯夫人說了,權當是結個福緣。”小沙彌笑著答了,然後便是告辭去了。留下沈玉闌一人在原地納悶――

沈玉闌自然是納悶的。她可不認識什麽光武侯夫人。

倒是今兒一直老實的丫頭其中一個忽然開了口:“寺廟中大多人都是會做些點心或是果子帶來,在佛前供奉過之後再由寺廟分發給其他信徒,為的就是廣結佛緣。不然互相饋贈的也有。光武侯和咱們老爺雖然冇什麽交情,可是想來也是認得的。”

不難聽出,這丫頭說話的時候,是不由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。大約是怕貿然開口惹怒了沈玉闌的緣故。

沈玉闌倒是很滿意――看來,偶爾耍威風也是很必要的。瞧,這不是一下子就讓丫頭老實了?也明白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。

不過,對這個丫頭的伶俐,沈玉闌倒是也很滿意――這麽一解釋,她一下就明白了不是?原來那光武侯夫人並不是衝著她來的,而是給沈家麵子罷了。

對於這些大家族的人情世故,沈玉闌自然是不懂的。所以,她乾脆也不去想了,直接問那丫頭:“那你說,我要不要當麵道謝?還是準備回禮?還是乾脆就這麽算了?”

“若是小姐不嫌麻煩,當麵道謝自然是最好的。”丫頭斟酌了一番之後,如此答道。

沈玉闌倒是冇有遲疑:“既然這樣,那就去當麵道謝吧。”

“那小姐打算什麽時候去?”丫頭又壯著膽子問了一句。

沈玉闌微微沉吟了片刻,便是有了主意:“一會午睡起來去吧。”

丫頭一愣,隨後隱晦的勸道:“小姐,不如現在去吧?打鐵趁熱――”

後麵的半截話,卻是讓沈玉闌一個眼神給堵在了喉嚨裏。

看著丫頭閉了嘴不甘心的低下頭去,故作老實的樣子,沈玉闌微微的笑了。很好,看來她也有那麽幾分威信了。

當下也不再說話,自顧自的拉著金荷動了筷子開始吃飯:“早上吃得太早,方纔就覺得餓了。快,來嚐嚐這個。聽說雲隱寺的飯菜是極好的。諾,還有這個點心,也嚐嚐,看看光武侯府裏的和咱們府裏是不是不同。”

雖然是素菜素飯,但是做得十分精緻,味道也是很好。而且熱天裏這樣的青菜也更讓人胃口大開些。所以沈玉闌和金荷幾乎是風捲殘雲的將一桌子菜都吃掉了。

自然,隨後還評頭論足了一番――尤其金荷是個廚藝拔尖兒的,所以更是說得頭頭是道。

吳氏是十分注重女孩子的這些能力的,不管是女紅,廚藝,或是別的什麽,吳氏的要求都是十分嚴格的。

金荷是廚藝出彩,而沈玉闌原本是繡花上下了狠功夫的。

不過現在麽……沈玉闌是不打算再摸針線了。有那個功夫,她還不如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。

不過瞧得出來,金荷對廚藝是十分喜歡的。所以沈玉闌很是不客氣的狠狠誇讚了一回:“荷姐姐的廚藝本來就是厲害的,以後再努力些,怕是更不得了。”

金荷被誇獎了一回,臉上微紅:“哪有那麽厲害。”

沈玉闌隻是看著金荷抿唇笑。

沈玉闌雖然和金荷笑鬨著,可是卻是一直注意著那邊丫頭們的動靜,見好幾次方纔說話的丫頭欲言又止又被另一個拉住的樣子,沈玉闌笑容頓時越發的燦爛了。

“吃得有些撐,怕是睡不著了。荷姐姐,我去散散步消食,你呢?”沈玉闌笑眯眯的和金荷商量。

金荷看了沈玉闌一眼,責備了一聲:“下次可不許這樣了。再好吃的東西,也不能這樣吃。傷身子呢。”

“嗯。”沈玉闌笑著應了,然後拉著金荷就往外走。

兩個丫頭見狀,隻得無奈的跟上。不過,顯然是有些不情願就是了。

沈玉闌隨性的走著,越走越僻靜,最後倒是還真尋了一個好去處――一條山溪從山上蜿蜒而下,正好被寺廟用圍牆將其中一段圈在了寺廟裏。山溪兩旁全是竹木,加上孱孱流水,既陰涼又安靜,可不是一個好去處?

正好走得熱了,沈玉闌直接便是捧了水拍在麵上,愜意的撥出一口氣,喃喃道:“好涼快啊。”

“你這丫頭真是的,仔細一會頭疼。”金荷一把拉了沈玉闌退開,掏出帕子就忙給她擦頭髮:“要是弄濕了衣裳,看你一會兒怎麽見人?”

沈玉闌渾不在意:“這麽熱的天兒,濺濕了也不怕,一會兒也就乾了。”一時間又看見溪水裏有小魚和龜蝦之類的,便是越發的動了玩心:“快看,有魚和小蝦。”

金荷忙瞪大了眼睛去找――就是兩個丫頭也是情不自禁的伸長了脖子去看。

沈玉闌心頭偷笑――到底一個個都是十多歲的小姑娘,平日裏再怎麽成熟,也還冇脫去稚氣呢。

這頭正唧唧咋咋的鬨著,冷不防旁邊突然掉了個東西在溪水裏,“噗通”一聲頓時濺起水花無數,直接澆了幾人滿頭滿臉。

沈玉闌自然是惱了,提著濕了一半的袖子四下尋找“凶手”:“誰?給我出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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