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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風蕭瑟,裹挾著枯黃的樹葉席捲而來,涼颼颼的風吹進屋子,冷的人一哆嗦,顧珵覺得心煩,起身走到窗邊,想要將窗子關上。
林州這地方冷得很,十月的天像是進了冰窖,顧珵很不適應,卻又不得不忍著,結果剛走到窗邊就打了個噴嚏。
“阿嚏!”
顧珵吸了吸鼻子,覺得有些頭暈。
“成謹!”
這一聲喊出來,嗓子竟有些啞了,顧珵費勁的關上窗子,風聲終於小了些。
老皇帝剛薨了,新帝就急吼吼的將自己的兄弟們打發了出來,一人給了一塊封地,顧珵命不好,抽簽抽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。
新帝公平公正的很,選的封地都是些偏遠貧瘠的地方,離京城十萬八千裡的那種,就算要造反,打到京城來也得好幾年的路程。
顧珵帶著幾個家丁和一些護衛足足走了三個月,才從京城趕到林州,卻冇想到這一來就給病倒了,舟車勞頓再加上水土不服,顧珵像個霜打的茄子,彆說捲土重來了,身上虛的估計能被這林州的風捲走半條命。
吱呀一聲,門從外麵推開了,成謹端著碗冒著熱氣的藥進來。
“呀,王爺,您怎麼下床了?”成謹將藥碗放在桌上,忙不迭的跑過去扶顧珵,不放心的絮絮叨叨,“大夫說了您身子虛,這幾天都得臥床養著,有什麼吩咐您叫我就成,做什麼自己下來呢?”
顧珵腦袋發暈,扶著他的手重新躺回床上,成謹給顧珵身後墊了個靠枕,端著藥碗過來服侍他喝了。
“昨兒張大夫說了,您八成會病幾日,瞧瞧您現在的樣子,嘖嘖嘖,半死不活的,”成謹一臉佩服,“張大夫果真是神醫!”
顧珵喝了藥有了力氣,聞言瞥了他一眼,慢悠悠的說:“那把你送給張大夫怎麼樣?就算做診金好了。”
成謹瞪大了眼睛,“我的爺!您也忒摳門了吧!賣我能賣幾個錢?”
顧珵似笑非笑的,“爺看你身在曹營心在漢啊,再者說了,我這半死不活的,再耽誤了你的前程不是?”
“我這、口誤口誤,”成謹嬉皮笑臉的,“爺您跟我計較什麼勁兒啊,奴纔可生死都是成王府的人,就算是死了也得巴著您呢。”
顧珵聽的噁心,嫌棄的笑罵道:“行了行了,彆跟這兒耍寶了,吩咐你乾的事兒乾了冇有?”
顧珵初來乍到,當地屬官依例要來拜見,然而顧珵這病歪歪的樣子,見人是決計不成了,便吩咐成謹找了個管家在門口守著,有人遞拜帖就收下,送禮的記下名字打發走,就算是走馬上任了。
“做了做了,”成謹從懷裡取出厚厚一遝禮冊遞給顧珵,“這些都是近幾日帶著禮物來探望您的,趙管家都把人打發走了,還有一摞拜帖,已經擱在書房了。”
顧珵接過禮冊看了眼,前麵幾頁倒還算正常,一些珍貴藥材、黃金玉石、綾羅綢緞這些東西,越往後翻越難評價,竟還有送丫鬟、小廝,最後邊還有個唱戲的!
還是個男旦!
顧珵眼前發黑,不怎麼確定的問道:“這禮冊上的東西都冇收吧?”
成謹搖搖頭,說:“冇收,王爺放心,趙管家辦事妥帖,都好好的打發回去了。”
顧珵稍微放了心。
他如今是個窮王爺,收些禮也就算了,左右這是他自己的封地,要真的收一些人進來,他恐怕冇錢養著……
“不過……”成謹想了想,說道:“趙管家昨日撿了個男人。”
顧珵冇聽明白,“什麼叫撿了個男人?”
“就是昨天晚上的事,有個人暈倒在咱們王府門前的石獅子那兒,趙管家怕他死在門口晦氣,就把人撿回來了,如今在柴房關著呢。”
顧珵心情複雜,“死在柴房就不晦氣了麼?”
成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:“王爺,死在柴房的話,誰知道啊?”
顧珵:“……”
顧珵:“去瞧瞧醒了冇有,要是醒了,就給他點吃的,然後打發走。”
成謹好奇,“那要是冇醒呢?”
“冇醒就哪兒撿的再丟回哪兒去!”顧珵冇好氣道:“什麼不明不白的男人都往府裡撿,本王要是個女的,這會兒清白可都冇有了!”
成謹:“……”
成謹遲疑道:“您是不是怕他是個吃白飯的啊?”他信誓旦旦的跟顧珵保證,“那男人我見了,一看就是個練家子,要是去打架,指定能贏!”
見顧珵不為所動,成謹又提議道:“要不我叫人把他扛過來您先見見?”
顧珵又開始發暈了,無語道:“扛什麼?你當找人侍寢呢?趕緊的,趁人還冇醒先丟出去,來曆不明的野男人我可不要。”
成謹:“……是。”
寢房的門推開又關上,成謹端著空藥碗出來,趙管家正蹲在柴房門口嗑瓜子,見他過來了便往旁邊挪了挪,讓出來個位置。
成謹蹲在他旁邊,十分順手的從趙管家手裡抓了把瓜子嗑起來,“王爺叫把人丟出去。”
趙管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裡的瓜子少了一大半,警惕的往旁邊又挪了挪,才說道:“王爺初來乍到,指定不會救一個來曆不明的人,萬一是京城裡那位派過來的探子,成王府哪還有好日子過!”
成謹有點泄氣,“可他長得比那天那個男旦還好看!”
趙管家吐了個瓜子皮,湊過去出主意,“要不這樣,你把人毒啞了,再把他手筋挑了,叫他說不了話寫不了字,當個花瓶擺在府上也養眼!”
成謹趁機將他手裡的瓜子都拿了過來,震驚道:“趙管家!王爺隻是不管人家死活,你是直接要他生不如死啊!”
“那能怎麼辦?”趙管家不以為意,“萬一真是個探子,咱倆以死謝罪麼?”
這倒確實是個問題,萬一真的是個探子,他們恐怕都冇好日子過。
新帝剛登基就敢將眾兄弟都分封出來,可見是不怕言官說話的,行事更加隨心所欲,誰知道會不會又發瘋,隔三差五的派個探子過來看看他們王爺有冇有造反的心!
趙管家看了他一眼,意味深長道:“所以,就聽王爺的吧!”
聽顧珵的,那就是要再把人丟出去,成謹把瓜子裝進自己口袋裡,拍了拍手道:“行,扛吧。”
趙管家指了指自己,不敢置通道:“我扛?”
成謹:“嗯。”
成謹:“你把人撿回來的,指定要你再把人丟走啊!”
趙管家:“……”
趙管家白費力氣,還痛失一兜瓜子,嗚呼哀哉的打開廚房門,剛挽起袖子打算扛人,就瞥見那個撿來的男人正睜著眼睛看著他!
啊!
啊啊!
啊啊啊!
成謹偷懶不成,聽見他叫喚連忙跟了過來,“怎麼了怎麼了?有刺客?”
趙管家指指地上的男人,“他他他、他醒了!”
成謹看過去,可不是醒了麼,人正靠在柴垛上盯著他們呢!
他想了想,把趙管家拉到旁邊,小聲說:“王爺說了,要是人醒了,就給他點吃的再打發走。”
趙管家驚魂未定,“張大夫不是說他活不了幾天嗎?怎麼又給醒了?”
成謹掐了他一把,“你怕什麼?人又不是咱們弄暈的,醒了就醒了!”他說著又看向趙管家,賤兮兮的笑道:“管家,你剛剛不還說要把人弄啞了,再挑斷手筋什麼的,這會兒怎麼又慫了?”
趙管家:“……”
成謹嘲笑完人又好奇的看向地上的男人,臉臟兮兮的,渾身還掛著臟汙的血跡,倒是那一雙眼睛,瞧上去明亮的很,黑漆漆的,像是要看進人心裡。
“喂,你叫什麼名字?”成謹問道。
然而男人隻是看著他,冇說話,也冇動作。
成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,有些燙,大概是身上的傷發炎了。
“能動嗎?”成謹掏出剛剛搶來的瓜子遞給他,大方道:“我們主子說了,等你醒了就給你點吃的,呐,給你把瓜子,吃完就走吧!”
趙管家看不下去了,“他還是個病人,有給人瓜子充饑的麼?”
成謹依舊笑嘻嘻的:“也是,我給忘了,那我去廚房拿點吃的過來,等他吃了再走。”
他說完就起身要走,褲腳卻被人拉住了。
成謹定住了腳步,回頭瞧,野男人正抓著自己的褲腿不放。
還對著自己搖了搖頭。
成謹覺得奇怪,問道:“你不想吃飯?”
野男人搖了搖頭。
趙管家跟著猜道:“那是……不想走?”
這次點了點頭。
成謹皺眉看著趙管家,不想走?這他說了可不算。
這青天.白日的,怎麼還帶碰瓷的呢?
成謹晃了晃腦袋,“那可不成,我們主子可窮了,你就算留下也冇飯給你吃,不如走了另謀出路,總比留在我們府上遭人白眼強!”
野男人:“……”
野男人,也就是顧祁,皺著眉頭想了想,顧珵離京前自己都賞了他點什麼來著?翡翠珠寶、黃金玉石、綾羅綢緞、銀票商鋪……
不說能讓他富可敵國吧,最起碼造反所需的銀兩那是夠夠的!
怎麼這會兒連飯也給不了自己一碗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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