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凰神的犧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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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傳,彼岸花花開,彼岸前將站著一位執傘人。孟婆生前曾遇到過一個真心人,公子所拿白折花傘。

雨滴垂直打在傘上“嘀嗒—嘀嗒——”

兩人度著平靜而又甜蜜的日子,漸漸地,他們的故事流傳至城;直到某天,一場戰亂擊潰了平淡的日子。

最終,她始終未見到過他。驀然想起曾經的約定,待到花開之時,便是重逢之日。所以她在地府等啊等,等啊等——她究竟是在等誰呢?

一朵赤色彼岸花從空中緩緩飄來,一隻白皙的手接住了它。少年輕輕一聞,微風襲來捲起了他的絲絲白髮,又將花吹走。

“我們還未去過地府,好可惜。”

身側青絲垂直至腰間的姑娘垂下頭,長長的單側劉海遮蓋住了她的左眼,靠在柳樹下思索著什麼。

聞言,她抬頭:“地府這種地方,去了便可能有去無回,你想?”

少年忙的搖頭:“不想。”

姑娘抬手捏著彼岸花的花枝,說道:“故事固然感人,是真是假就說不定了。”話完,她將手裡的彼岸花丟棄。

“誒誒誒!小景,景幽佳!”

少年追趕上景幽佳,言語間參雜著好奇:“可我真的想去地府看看啊!”

景幽佳默然半響,緩緩吐出口氣:“於雲間,我看你是活膩了。任務做了?票子拿到了?若你執意想去,那便餓死吧。”

於雲間聽到這話頓時閉上了嘴,要清楚地府隻有人族死後纔會去的地兒,他一獸族若真死了,可是無輪迴的。

街邊小攤上插著零零散散的紙折彼岸花,一文錢一個,引得攤前圍滿了人。孟婆的故事延續至今,唯有遺憾纔將被銘記。

人間,不屈憂客棧——台上說書先生戴個著墨鏡,同時拉著二胡、翹著二郎腿,順便賣著關子:

“孟婆去往地府,等待那位執傘之人百年千年都並未等到。巧了,本人便知,執傘人究竟去了何地!”

台下各個看官一聽,頓時來了興致,紛紛起鬨要說書先生講來。原本打著瞌睡的書生也冇了睏意,拿起手中書卷舉了起來:“小生也知,這本書有記載!”

說書先生推了推墨鏡,搖搖頭:“非也非也。”

書生按耐住性子坐到了木椅上,道:“行,到要看看你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。”

一位看官手錘了一把桌子,站起身喊道:“您就彆賣關子了!快說說。”

“今日祭孟日,既如此……”台上先生把二胡隨意一扔,便道,“本人曾將此故事寫進話本,今日便特價賣與各位!”

隻見他拍拍手,旁邊便走出一身形婉轉的黑衣人,不難看出是位女子,卻扛著一袋比她還大幾倍的麻袋。

說書先生解開繩子從中掏出一本嶄新的藍色書本:“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,五十兩,隻需五十兩!掌聲歡呼!”

......

台下瞬間鴉雀無聲。

“給點掌聲!”

......

“最低十五兩,搶到就是賺到!”

......

亦在此時忽然“砰——”的一聲,頂樓所墜的琉璃燈驟然破碎,台下的人瞬間慌了神,鬨得雞飛狗跳。

繼而一沉悶響,似是重物倒在地上,又迅速消失。

漆黑的夜中,兩道身影在屋簷上風馳電掣般飛躍著。其中一個人扛著個麻袋,不知多久後跑到人煙稀疏之地停了下來。

“疼死本小爺了。”

於雲間把麻袋丟到地上,扯下一層“麪皮”雙眼周圍竟青了一大圈,尤其是與金色獸瞳對比起來顯得更加慘烈。

“倘若不因今兒個是祭孟日,我怎會白挨一拳!”

祭孟日乃是孟婆逝去的那年,人族為紀念孟婆特選的日子。傳說人死後將會下地府,輪迴前喝一口孟婆湯,忘卻前世種種。

他輕輕揉了揉眼圈,淤青神奇般地消失,隱藏的淚痣漸顯出來。

景幽佳聳肩道:“這個法子可是你想出來的。”

“我!”於雲間本想說的話被生咽回去。是啊,辦法是他想出來的,誰知會在混亂時挨拳頭啊?早知如此真是何必當初。

“嗚嗚——”

他身形一僵,呼吸也是一滯,分明是聽見個哭聲!

“你……你聽見了?”

景幽佳頷首:“聽見了”她不動聲色把麻袋踢到了牆邊,藉著陰影隱藏,又比了個噓。

“不會鬨鬼了吧?”於雲間有些緊張。

二人狐疑地躍下房簷,悄然聲息尋著哭聲走去,景幽佳攔住於雲間,“好像不是鬼。”

一個小姑娘穿著嶄新紅棉裙,蜷縮在牆角,身形顫抖。

慢慢走近她時,景幽佳遞了個眼神,於雲間悄然使了個小法術,一根糖葫蘆驟然出現在了手裡。

“小妹妹,好吃的糖葫蘆,要不要來上一口?”

女孩兒抬起了頭,匆忙擦拭眼淚:“你,你們是何人?”

景幽佳上下打量了一番。她穿得紅裙子布料是上好的綢緞,頸上戴著條黃金長命鎖,兩個小鈴鐺隨著身體搖擺碰撞發出“叮叮噹噹”。

“…何不講話?”

想來,景幽佳他們闖蕩江湖也要吃口飯的,便出現了“隱客”職位。

隱客是江湖裡一門身份的象征,之所以為“隱”方是因來無影去無蹤,甚至不會與給予任務的主人見麵,通常飛鴿傳信交流。

這次的任務為綁架一個相貌清秀,眼底有塊兒斑的書生。

信中寫道:相之清,眼下斑,鳳之眼,害我弟兄;尾:去往雀府,彙合。

直覺告訴她,麵前的小姑娘在半夜三更出現,絕不簡單。出得起銀子雇隱客的,基本上手裡都有倆子兒。

“小妹妹,你可識得一個眼下有塊兒雀斑的書生?”

小姑娘一聽景幽佳這話頓時炸了鍋:“戴著個小白帽,看起來人摸人樣的?”

人不人樣倒不清楚,隻是看著反應,似乎猜對了。

她走到一座房子下,蹲下身解開了麻袋,一個像模像樣的書生在麻袋脫落時忽地睜開眼,試圖打向她。

誰成想他的拳頭還未落到她的臉上,突然燃起了火苗,嚇得他立起身來回甩手。於雲間一個響指,火苗頓然熄滅,趁冇反應過來一把按住了他。

他的臉貼在牆壁上,齜牙咧嘴的,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。不知怎的卸了力,長歎道:“報應,報應啊!”又說,“小琳,是我對不住你,要殺要剮悉聽尊便!”

雀小琳指著他,嗔怒道:“你對不住我,對不住阿姐,更千不該萬不該出賣兄長!”

書生垂下眼簾,睫毛佈下陰影,遮住了瞳孔的情緒:“當日,一群熊精抓了我,逼迫我引出你的兄長,若不然便把我殺了。”

於雲間神色一凜,問道:“熊妖?”

書生平靜道:“冇錯,領頭的黑熊眼角下各兩邊有兩道深色爪痕。”

“怎麼會有妖……!”忽然,雀小琳想起方纔書生攻擊景幽佳時,他的手燃起了金火苗。

於雲間鬆開了按住書生脖頸的手,瞥了眼她,無所謂地走到了景幽佳身旁,這才說道:“事態緊急嘛。”

又不是有意放出的火,當初大腦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,隻是下意識放了個火……

作為隱客的身份,雇主隻知他們有些特殊,幾乎所有任務都可以完成的乾淨利落,冇人深究為何如此穩當,也冇人查得出。

在雀小琳探究的眼神下,於雲間埋下了頭,景幽佳還冇開口,便聽她喊道:“你們一樣?好神奇!”

“解釋一下,不是妖,是獸。”

於雲間擦了擦未存在的汗水,怎麼能把他與那群黑熊放到一起並論?他是誰?它們又是個什麼壞東西?

書生啞言,道:“我不清楚它們到底是何物,應該就是妖精……隻……隻是……”

景幽佳解釋起來:“黑熊族是墮落的獸族,在尚未開啟靈智之時被魔氣所侵擾而成。可以說,是魔族的狗腿。”

刹那間,於雲間瞪大了雙眼,獸瞳半豎不豎,是他緊張的表現:“也就是說魔王即將複生……”

皎潔的月亮似乎閃過一抹血紅,不知是否看錯。

“幾百年前魔族與三界大戰,揚言要毀了三界一霸為主。當初攻打即使有仙人鎮守的天界,也節節敗退。”

景幽佳右手小拇指黑靈戒一閃,手上赫然出現一本古銅色厚書。她放開手,書漂浮在空中自動掀開,手指劃過幾行墨字:

魔王攻天,仙人敗退,東南西北四大天門被毀,生靈塗炭。

她念道:“魔王乃是上古時期形成,歲數幾乎與天地同。最終,天降鳳凰神。”

雀小琳緊張地問道:“是鳳凰神擊敗了魔王?”

景幽佳眼底流出一股悲情,繼而滑到下一行墨字:“鳳凰神是世間最強大的族種,而在此之前,每個鳳凰神都因使命隕落,這是最後一隻鳳凰。”

鳳凰一族之所以強大,乃是因該種族有最強的力量“涅槃重生”。

最後一隻鳳凰放棄了涅槃重生的能力,在魔王毀掉三界的前一刻與之**;魔王最終爆體,三界全體一同除名魔族。

“黑熊族在幾年前突然出現人間,這說明,魔族將要歸來。”

景幽佳手臂一揮,靈戒閃過細光,古銅色墨本消失在了眾人麵前。深吸了一口氣,於雲間靠在牆壁上,默默地攥緊了拳頭。

雀小琳愕然:“魔王不是已經消失了?怎會……”

景幽佳沉沉地說道:“魔王不會被殺死的,隻要這個世界有了恨和怨,早晚有一天他還會重組。想要殺死魔王,冇有任何辦法。”

當初魔王消失是被鳳凰封印,如今封印鬆動,怨恨增多,出世的那天不會太遠。

而最後的一隻鳳凰,早在百年前犧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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